2015年10月6日 星期二

【移動迷宮/The Maze Runner】5 Times Minho Kept His Promise-過場

紐特的腳步停在最後一個聚落前。火光在他手裡的玻璃提燈中搖曳,溫暖的橙黃光線下,幽地少年們橫七豎八地倒在睡褥上,儘管傍晚才發生令人恐懼、悲哀又不得不為的事,大多數少年依舊睡得很香。



而今晚的他絕不屬於可以安然入睡的一分子。





他繼續邁步,來到睡前巡視的終點--艾爾比的休息處。幽地首領背對他抱膝而坐,空氣裡瀰漫著柴火燒到盡頭的氣味,焦黑的餘燼堆裡不時噴出點點火星。「都睡了?」艾爾比開口,視線落在深入黑夜的某處,火光照不到的地方。「都睡了。」紐特回答。


「優。」


沉默橫亙在他們之間。紐特知道他們腦中盤踞著同一個念頭:白天出沒的鬼火獸,好像迷宮對飛毛腿而言還不夠棘手一樣。


這個念頭讓紐特覺得他生吞了一隻渾身是毛的蜘蛛,而牠還在沿著他的喉嚨往上爬。


「去睡吧。」艾爾比說。「告訴民豪,明早我跟他在地圖室前碰面,門一開我們就進迷宮。」


紐特花了幾秒才理解對方的意圖,「......你想找出小班是在哪被螫的?」或者說被鬼火獸帶去哪裡了。紐特咬住舌尖,沒把後半句說出口。艾爾比點頭,還是沒看他。「優。」他拍拍幽地首領的肩膀,起身提起油燈。


「紐特?」


金髮少年轉過身,幽地首領欲言又止的看著他,火光與陰影在黝黑臉龐上明滅不定。「.....照顧好他。」艾爾比終於開口。

遠遠地,紐特就看到草地上鋪好的床褥,還有民豪垂著頭的背影。亞裔少年弓著背,手肘撐在大腿上,低垂著頭。紐特在他身旁坐下,一語不發地勾過飛毛腿隊長擱在膝頭上的肘彎,將健壯的手臂抱在懷裡,臉靠上對方的肩頭。


他們就這樣靜靜坐著好一陣子,四周只有玻璃罐裡的火光燃燒的細微霹啪聲響。


「你知道我最痛恨的瞎卡事是什麼嗎?」民豪開口,聲線木然。「就是跑了一天迷宮,好不容易帶著完整的屁股滾回幽地,結果一進地圖室就看到一群瞎卡臉盯著我,其中一個特別瞎卡的開口說,我的搭檔跌斷了腿,我的搭檔在大白天被螫了。」


紐特抿唇,民豪提起往事的語調不帶任何譴責意味,但他依舊不自覺地瑟縮。


「我瞎卡的恨死這種事了。」民豪又說了一遍,語氣裡充斥比怒氣更糟的東西:空洞。


紐特痛恨這種時刻。他們被迫親手驅逐一個朋友,而他除了握住民豪的手之外什麼也做不了。「艾爾比說明天要跟你進迷宮。」過了一會,他輕聲說。


民豪從鼻腔裡哼了一聲。「他瞎卡的想幹嘛?」


「回溯小班的路線,找到他是在哪裡被螫的。」


「這瞎卡的有什麼用?」亞裔飛毛腿嘆了口氣,掀開毛毯躺下。紐特窩在他懷裡,聽著厚實胸膛裡傳來的平穩搏動,試著閉上眼睛,讓民豪的氣味、體溫、鼻息與心跳慢慢融入肌膚,宛如一張緻密的網裹住他。


但他抹不去腦中小班扭曲的殘影。紐特挫敗地嘆了口氣。他不願承認,但亞裔飛毛腿必須再次踏進迷宮的事實就像在高處搖搖欲墜的玻璃瓶:你知道它馬上就會摔個粉碎,卻無能為力。


「小班一直重複某件事,我覺得有點奇怪。」民豪的手指纏上他的金髮,「那個新來的菜鳥......叫什麼來著?」


「湯瑪士?」


「對,小班不停重複同一句話......」民豪皺起眉,「『他是他們的一份子』,這瞎卡的是什麼意思?」


「只是感染後的胡言亂語罷了。」


民豪沉默。再度開口時,每個字眼都猶疑不定,彷彿在陳述某樣隔著霧看見的物品:「......萬一他真的想起了什麼呢?」


「民豪。」紐特嘆了口氣。


「怎樣?」


對方的襯衣下擺在他收緊的手心裡皺成一團,那個他不願面對的念頭逐漸清晰。「......沒事。」


「是喔,原來聽起來像個心事重重的少女叫沒事。」亞裔飛毛腿的手掌探進他的恤衫下襬,按上後腰的凹陷處。


「......我很害怕。」他終於坦承,「白天不再保證什麼了,你隨時有可能撞見鬼火獸。萬一......」他吞嚥,又試了一次,「萬一......」


換成你呢?腦中閃過小班腹上觸目驚心的傷口,紐特重重閉上眼,這個念頭蛆蟲一般地嚙咬他的心口。萬一被蟄的是你呢?


萬一我必須再次拿起木棍,而這次站在另一端的是你呢?


「我帶著艾爾比那楞頭,不可能跑太遠。萬一他跑不動了,我可不想扛他回來。再說,」民豪的撫觸在他的後腰處掀起一圈又一圈溫暖的漣漪,暖意沿著他的脊柱擴散開來。「我答應過你。」民豪低聲說。紐特透過胸膛的震動感覺到他的聲音,像他們身上的毯子般牢牢裹住他。「記得嗎?無論在迷宮裡遇上什麼,我都會在該死的門關上之前回來。」


但我不想要你出去。紐特在腦中尖叫。早就證實沒有出口,你剛才也說艾爾比做了個瞎卡決定,為什麼還要出去?


然而他只是把臉埋進民豪胸口。「......我知道。」


他們靜默而迅速地踩過晨露未乾的草地,往西門前進。民豪和艾爾比低聲交換意見,紐特落後半步,心底徘徊不去的不安像腳鐐般如影隨形。他夢見和民豪在迷宮裡奔跑,牆上的藤蔓突然活了過來,他們試圖逃跑卻還是被逮住,紐特眼睜睜看著民豪被絆倒在地,藤蔓捆住亞裔飛毛腿的雙腿將他拖進陰影中,而他只能徒勞地伸出手......


「交給你了,紐特。」艾爾比的聲音。


金髮少年回過神,發現兩人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優。」他勉強扯出一抹笑,硬是將最糟糕的可能性擠出腦海。


「待會見了。」民豪說,他們的視線匆匆交會。回到我身邊,紐特在那個短暫的瞬間默念。


民豪迅速碰了碰他的手,轉身跑開,艾爾比緊跟在後。紐特看著兩人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強迫自己轉身。畢竟已經沒有他能做的了,而眼前還有整個幽地要照料,他不能只在乎民豪。這只不過是另一個尋常日子,他試著說服自己。


至少,當時看起來還是尋常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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